《国医国药》 弘扬国粹
传承精华 科普惠民
◎ 李晓鹏 子英
【人物介绍】
黄宝栋，男，回族，主任医师。1942 年出生于宁夏灵武市。中国民族医药协会副会长，中国民族医药专家智库主任委员，中科院哲学委员会中医哲学分会理事，国家初级卫生保健基金委员会专家。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一技之长专业委员会副会长。宁夏回医药技术创新主任。2021 年 1月，被宁夏回族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自治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自治区财政厅授予“自治区基层名中医”荣誉称号。
回医药专家黄宝栋老先生，德高望重、妙手回春。曾经一位被医院诊断必须截肢的糖尿病坏疽病人，在黄老的精心治疗下不但保住了双足、而且得以康复。此等医学奇迹在黄老多年的行医生涯中早已数不胜数。此次全民抗击新冠疫情的战役中，年近八旬的黄老更是身先士卒，把祖传三代的“回回避秽保健燃熏方”贡献给社会。黄老语重心长地说：“56 个民族是一家，国难当头，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分子，出力献策是每个中国人应尽的责任。”
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我从医近六十载，少年时期在农村度过，青年时代（十八岁到四十四）是在大青山背后的广袤草原上度过的。农民的淳朴善良、蒙古民族的宽厚坦诚，养育滋润着我。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历历在目、倍感亲切。儿时母亲被小小的感冒折磨得死去活来，身边的乡亲因无药可医眼见病势渐重、生命垂危，电影中白求恩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的光辉形象，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少年时代的我就立志学习中医，成为一名为民祛疾强身的合格医生。”
年近八十的黄老这番深情告白，令人肃然起敬、感佩不已……
少年黄宝栋一边务农一边苦读。他把别人休息娱乐的时间，全部用在钻研中医药书籍上。每年夏秋季节，他边干活边在地里和山上采集黄芩、夏枯草、茵陈、麻黄、秦艽、大黄、甘草、狼毒等众多草药，再按照雷公炮炙法进行综合处理、储存备用。为了解掌握药效，他亲自服用实验药品，为此几乎丧命。他努力学习针灸、按摩、推拿、拔罐、刮痧、放血等各种中医外治疗法，从未懈怠。回忆起青少年时期的求学经历，黄老动情地说：“我就是一名纯粹的赤脚医生，我早期所有的临床经验均来自乡村和草原，没有乡亲的信任就没有我今天取得的成绩。”
梅花香自苦寒来。1964 年，黄老当上了乡村保健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参加国家招考被录取并颁发医士资格证书，奠定了他步入医药学殿堂的基础。1980 年，平反昭雪、落实政策，他被分配到西斗铺中心卫生院。1987 年，黄老从内蒙古调回宁夏吴忠。
“我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学历，我有的就是艰苦卓绝中的努力奋斗，有的就是困难面前的不抛弃、不放弃。”此后的三十多年，这位“历尽艰辛好做人，遍尝苦亏怨是福”的辛勤耕耘者，继续在医海中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他先后在各类杂志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 40多篇，参与“中医临床医学理论与实践”等四部书的编写。1995 年，《关于糖尿病—消渴病初探》获“首届国际传统学大会亚太地区金杯奖”。2013 年，“黄氏养生功”被授予宁夏吴忠市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退休后的黄老仍未停止悬壶济世的脚步，他在吴忠市和自治区党政领导的关怀与帮助下，建起了一所占地 6000 多平方米的吴忠黄宝栋回医医院，该医院拥有门诊楼和住院楼以及符合国家药监部门批示的院内制剂室。该医院在黄老的指导下，确立了“一二三”的办院方针：一者，遵循生命之道，一支笔；二者，两只眼睛（望而知之谓之神）；三者，三个指头（切脉），不打针、不输液、不卖一片西药。
黄老说：“中医药是建立在一个‘仁’字上而不是‘利’字上，所以唯利是图不是我们中医人的价值观，至仁至慈、大医精诚才是我们的唯一宗旨。”他把“人民健康至上”的办院宗旨落实在了点点滴滴、方方面面。
为了将自己毕生总结的专药专方留传下来，他将经临床验证、疗效俱佳的三十多个方药，制成传统特色的丸、散、膏、丹、胶囊，以及薰香、洗涤、栓塞乃至酊剂等各种剂型，以安全、合理、有效的临床验方方剂，为广大患者服务。其中研发治疗肝胆疾病的医院制剂胆心舒和治疗牛皮癣的顽癣敌项目，2017 年、2019 年分别获得国家科技部准予、并在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工作办公室报备的“中国民族医药协会科学技术奖”二等奖。
二、厚德载物医者心，“四最”良方济世仁
从成为一名乡村保健员开始，黄老就把“四个最”铭刻在心里，成为他从医道路的信条，成为鞭策自己的法宝。何为“四个最”？即最佳的配方、最少的用药、最低的价格、最好的疗效。这是黄老一生的座右铭，是他一生追求的行医准则，是他报答祖国和人民最好的礼物，是他仁心仁术最完美的体现。
什么是最佳的配方？构思精巧，结构严谨，药少而精，力专功着，适应性强，药到病除，方为最佳配方。
什么是最少的用药？即处方时的一小二少：处方中的药物种类也就是药味要少；每味中药的量要小；每帖处方的剂要少。方药要因时、因地、因人而宜，丝丝入扣、有的放矢。这样不仅节省了财（钱）物（药），而且浓缩优化了处方质量、提高了疗效。
什么是最低的价格？一是实行同行最低价格；二是自己炮制只加辅料费不加劳务费；三是提高药材品味、档次，确保疗效可靠。除去降低药材价格外，黄老出诊仅收取 10 元专家挂号费（只收首诊挂号）外，其余诊断费、处置费等一律不收。对盲人和贫困人群，实行免挂号费、针灸费，药费只收成本费的办法予以关照。
什么是最好的疗效？最佳的配方、最少的用药、最低的价格是基础是手段，扎扎实实地将以上三条尤其是前两条做到合情入理、得心应手、炉火纯青的时候，最好的疗效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黄老为缅甸公主把脉诊病
说起践行一生的“四个最”，黄老深有感触，他说：“虽然计划经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不等于我们的勤俭建国、民族复兴不要计划了。我们刚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但我们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人民还不十分富裕。如果我们当医生的真诚为国分忧、为民谋利，那么就要将上述‘四最’定为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去追求。从每一天开始、从每一位患者着手、从每一帖处方下功夫、从每一味药品做文章，为确保疗效、降低方值，不惜在每一分钱上用心思，让每帖处方在保证最好疗效的前提下，方值降低 1 元钱，药量减少 50 克，疗程缩短两天，这应该是容易做到的事情。如此，一位大夫在一天内接待十位患者，推而广之，全国共有约 50 万执业中医师，那么一天就可节省医药费 500 万元、药材25 万公斤，每月以 20 天计算，将节省 1 亿元医药费、5000 吨药材，一年下来就是 12 亿元人民币、6 万吨药材。节省点人民手中来之不易的钱，为国家医药支出节省点压力，这难道不是一名合格医生应该做的吗？”
与原卫生部部长高强先生、中国民族医药协会会长葛忠兴先生在一起
三、脂胰相煎终可逆，独辟蹊径医糖尿
糖尿病是当今世界威胁人类健康的三大疾病之一，被称为“无声的杀手”、“不死的癌症”。随着我国人民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糖尿病的患病率呈爆发式增长，患病率在 11% 左右。
对这一世界性医学难题，黄老依据回医理论结合多年的临床经验，自信而大胆地提出“糖尿病可逆，不必终身服药，患者也不需饿肚子”的论断。他指出，西医认为该病的病变机理为人体胰岛素相对或绝对不足所致，为不可逆性终身携带疾病，一旦罹患须终身服药，采用控制血糖和限制热卡摄入为主要治疗手段。胰岛素针剂的问世，虽然挽救了不少垂危糖尿病患者，但归根到底只能控制血糖，绝无治愈之功。中医认为该病属消渴证范畴，古人以三消立法分而治之者甚多，论述颇丰。
《黄帝内经》云：“必伏其所主，而先求其所因”。黄老认为糖尿病的病变机理不是胰岛素分泌不足，而是脂胰相煎、泛滥四溢，导致人体多脏器、多系统、多功能慢性消耗型损伤性疾病，致病的真正元凶首数脂肪，其次才是葡萄糖。治疗上采用消脂脱胰、清血通窍、化瘀降糖、扶正固本一体化的综合方法。“该病可逆，不必终身服药，不需饿肚子。但患者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必须认真对待、不可疏忽。”黄老自信地说。
回医认为，水、火、气三位一体构成了人的生命，生命力的强弱取决于气的盛衰，有赖于水、火在共振中是否相得益彰。糖尿病则是水、火在共振中失衡所致。尤其是Ⅱ型糖尿病早期（非胰岛素依赖性），是典型的火有余而水不足，患者自身由脂肪肝或高脂血症等引发，均凸显了一个“脂”字。脂肪在人体既是能源热卡，又是胰腺的载体，脂者油也，油受热不点也自燃。《黄帝内经》云：“承乃制，亢则害”。脂肪、火邪这二阳相加，必然激发促使人体脏腑功能亢进、代谢增高，表现为：口渴能喝、消谷善饥、饮一溲二、大肉羸脱。水竭火愈烈，水、火、气运转超常，脂胰四溢，导致津、液、血黏度增高，运而不疏、蕴滞窍空、经脉受阻、气道不畅，恶性循环造成多脏器多系统多功能损害，使病情复杂多变、经久难愈。糖尿病非一法一方一药所能奏效，必须改变临床思维模式，洗脑换术。
与老师路志正的合影
在《古兰经》的启迪和《回回医方》“迪耶迦”方组的影响下，黄老以克糖方为基础，扩大了方药阵容，集消脂脱胰、清血通窍、化瘀降糖、扶正固本为一体，创制了克糖丸，治此顽疾。回药治疗糖尿病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早期发现及时治疗，其疗效高于不及时治疗者。二是一直服用中药、回药，其间配合降糖西药，其合并证出现较晚，生命质量高于全用西药者。三是一经查出便服用回药，在血糖极高时临时辅之以西药降糖，大部分患者可治愈。四是一直延用回药患者，很少出现合并证，即便出现，症状也比较单一且易于排除，生命质量、生存期均高于乱投医滥用药患者。
“糖尿病不可怕，它可防可治。而可怕的是病友们既不切实际地幻想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治愈，又不能主动积极配合大夫，尚且任性于将治愈之望全部寄托于医生。在找到合适的大夫后，只要信之任之、密切合作，康复后珍惜治疗成果，合理饮食、管住嘴巴、戒除劳累，就能跟常人一样延年益寿、乐享天年。” 黄老接着阐述道：“大家要牢记‘少食为百药之母、过食积食为百病之宗’的教诲，养成良好的饮食、生活习惯，这样才能身心健康、延年益寿。”
四、三维成命唯真一，养防医治本一体
“欲了解回族医学和养生学，要从回族的文化与历史讲起……”黄老娓娓道来。
回回民族的诞生与中阿外交史紧密关联，而中阿的交往则始于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后，盛于唐代的开元、天宝、贞观之治与大宋王朝时期。
唐代的都城西安当时分东西两市，每市九九八十一坊。西市完全是外国商铺，由外国人经营管理，东市由华人经营。由此可见唐王朝政治的开明、经济的富有、军事的强大、文化上的先进，如此大国气度和豪迈自信才拥有了向全世界开放的壮举，创下了世界级的地标国度，乃至于现今唐人街仍遍布全球……
在河南禹州成立世中联一技之长专业委员会与房书亭老局长合影
世界各国的人以经营商贸并向华夏民族学习为目的，扎根在中国大地，而阿拉伯半岛的诸多种族、民族则是其中的主流，看看今天出土的唐三彩便可知当时中阿外交与贸易的盛况。
到宋朝除了从陆路（南北两条丝绸之路）来华的部分阿拉伯人外，大批选择了水路从海洋到中国。当时太平洋上的霸主则是阿拉伯商船队，大宋王朝从海关征收的阿拉伯人的海关税占到了整个朝廷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七十，清明上河图就向我们描绘了当时商业的繁盛。
回回民族的先辈中不乏精英，他们奋力拼搏，向汉族老大哥看齐，努力学习，勇闯语言、文字两大关，在生活中逐步践行、认知、深化、吸收《易经》与《黄帝内经》以及诸子百家学说中的精髓——“观天象以察时变，观人文以化成天下”，乃至格物致知的众多手段方法，诸如“援物类比、从容取象、取象类比”等来认知华夏民族的伟大、文化的博大精深，而重新认知自我、修正自我、升华自我。在朝代更迭的历史进程中，回族先辈们既没忘记自己的信仰，又将《古兰经》的核心理念“真一”与《黄帝内经》的“道一”有机契合，创立了一个全新的文化视野：生命源于真一成于三维。
步入元代，先贤们依《黄帝内经》《难经》二经取象类比法则，将人体生命延续的四大关口：鼻孔、嘴巴视为能量的入口，为阳；肛门、尿道口视为糟粕的出口，为阴。正式为自己的民族命名为“回回”民族，并将历史的所有称谓：色目人、回鹘、番客、胡人、肉（月）食等等全部废除。
与阿尔甫（中）当选为中国民族医药协会民族医药专家智库主任委员
“回回”名称是从生命学而起，那么行为就要落实在卫护生命的要害处，严把入口关——“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坚守吃一口不洁之物，坏四十日功修、少食为百药之母、过食积食为百病之宗的圣训；修口德不论人非，更不因失口而惹祸生非，甚或因口失而遭杀身之祸。
回族兄弟借用汉族老大哥沿用了几千年对美好事物、佳丽可赞行为的称谓“清真”二字作为自己民族的文化符号标示于街头巷陌，清真饭馆、清真寺……
“清真”和“回回”四字，如前所说是回族先贤从汉文字的汪洋大海与极为深厚的文化积淀中提炼、选择出来的、能够标本示意回回民族文化核心理念与价值取向、道德规范、理命修身、净化灵魂的四个字。
从“清真”与“不清真”饮食的本意与阿拉伯民族的“合俩理”与“合拉木”的对比中看，回回民族的诞生和踏上中国化的里程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
中国民族医药协会领导们莅临黄宝栋回医院考察指导工作
“合俩理”即合乎伊斯兰教教理、教法、规则的；“合拉木”就是不合法的，也就是不清真的食物。例如，凡生于江海中的水生物均为“合俩理”食物，但回回民族则是有严格的要求与选择。因为我们先辈中的贤达学者通过对汉文化的认真学习谙熟了汉文化中“物以类聚、同气相求、易情移性”等格物致知的哲理后，有了新的理性见解：
叫鱼不是鱼的不吃，如团鱼甲鱼；无鳞无鳍的黄鳝不吃；体型超大且无鳞的鳗鱼不吃；性情凶残的鲨鱼不吃；相貌丑陋、凶残无比的鳄鱼不吃。这些均纳入不清真食物，这与非洲和阿拉伯半岛及其他地域的穆斯林是不一样的。
飞禽走兽中凡性情凶残、狡诈而且以食肉为生者概禁食；食草目中，凡死因不明或病死者概禁食；不反刍者概禁食，如驴、骡、马，哈萨克族与维吾尔族穆斯林则吃马肉，这就是回回民族中国化的更显著的特点。反刍者动物为“合俩理”食物，但在回回民族清真食谱的规定中，牛羊驼身上的某些组织（淋巴结与脊髓）及性器官是禁食的。其一，因为淋巴和脊髓是高级病菌病毒传播的途径。其二，回族亦尊奉孔圣人的训导：“人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焉敢毁之，况阴阳交接之官也。”所以回回民族则禁食牛羊驼的性器官。这在当今世界穆斯林群体中是少有的，所以回药中亦就没有三鞭丸之说。
黄老精彩扼要地向我们讲解着回回民族的发展史，他说：“仅从上述‘合俩理’与‘清真’的渊源关系中，可见清真源于‘合俩理’但高于‘合俩理’，而且更理性化、人性化，更符合养生保健的规律。尤其是当今世界在西方文化的唯‘科学主义’与唯利是图的双重蛊惑下，人们私欲膨胀大开杀戒，从陆地吃到海洋、从海洋吃到天空，无所不用其极下的贪婪导致生物链遭遇前所未有的破坏。为了生物链的保护，让人类多一位在地球上同呼吸共命运的朋友，人类真的需要认真反思而不是无动于衷了。”
访谈最后，黄老深情地说：“民族医药不只是几千年来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们在荒山辟野中与自然抗争，求生存、延续生命、保存自我的经验总结和民族文化的结晶，而且也是性命在大道真一里程中生与死的记和忆。她饱含着少数民族兄弟姐妹的汗水、血液！我们必须加以珍惜、努力传承。要改变过往以疾病为中心、以治疗为主题的医疗模式，更要杜绝以赢利为目的的歪门邪道！健康中国，靠的是预防为主，靠的是全民族健康意识的增强。我虽暮年，但服务人民、传承创新中医药的心还年轻。‘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每一个炎黄子孙永不磨灭的梦想，我定老骥伏枥、奋进不息！”
